舞蹈手札 August 10, 2020 | 文 Text：陳瑋鑫 William Chan 不經不覺，香港舞蹈團首個策劃的跨界藝術研究項目，為期三年的「中國舞蹈與中國武術之交互研究與成果呈現」，已經來到最後一個階段「深化實踐及創作排練」。一眾參與的舞者兼研究員，一方面延續每個星期的武術工作坊，彼此一同練習交流於首兩個階段所學過的套路招式，另一方面就透過分享討論，以及相互進行的動作實驗，將研究過程中每個人的發現與感受，嘗試以舞蹈創作的方式作思考及整理。 為舞蹈演創尋找新刺激 除了舞蹈團的藝術總監楊雲濤以身作則，從計劃開始已跟各舞蹈員一起投入學習南方拳術，在舞蹈團跳了二十年的首席舞蹈員黃磊亦是由第一階段的第一課已經開始參與。黃回想當日聽到總監初步介紹整個計劃時，雖未有很強烈的表情反應，但其實內心就滿有期待。事關那時候他剛演完《中華英雄》，演出雖獲不少好評，可是他卻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動作變化開始減少，在表演上難有突破，因而感到挫敗迷惘。而這個武舞交流的計劃，正好為當時困惑的黃迎來一個轉變，一個好契機去作出新嘗試。 身形高大的黃磊接受傳統中國舞訓練出身，既有芭蕾舞的訓練，過去也到過不同地方學習當代舞技巧，在舞蹈團內亦跳過不同類型的節目，不過說到南方武術，他卻是首次接觸。鍾情於邵氏功夫片的黃，認為過往他在內地所看到的武術多是表演性較強的展演，就像體操競技一般，所以對此興趣不大；而他也曾接觸過搏擊，亦曾為改善膝傷而去學習太極，但就從來未有認真學過其他武術，亦未有細想武術與舞蹈之間的關係。不過，當黃知道有這個計劃時，就覺得可以嘗試接觸一下南方武術，看看能否從中尋找到針對舞蹈表演與創作的新啟發。
舞 X 武劇場《凝》；攝：Leung Mo 從習武經驗中獲得領悟 如果單看黃磊在工作坊上打套路的表現，無論在爆發力與能量上，的確都難及跟其他年青的舞者兼研究員，然而黃自己卻很明白，以他的年紀及身體狀況，沒辦法也沒可能打得如此剛勁快速，更枉論要打得像個武術運動員一樣，所以他一直也有很努力地去學習套路，同時思考像他這樣的一個年紀與身體，能夠怎樣去理解與演繹套路。 經過了首兩年的習武過程，黃漸漸理解到武術與舞蹈之間的異同，好像在重心的控制上，舞蹈比較著重身體的輕盈靈活，武術就比較沉穩貼地。無論是白鶴、八卦、洪拳等他們所學習過的南方拳術，都傾向低重心去移動身體，就如同要在水中行走，於阻力中迅速移動一樣，跟舞蹈演出常見的跳脫完全不同。至於他最有感覺，並且正在構思發展成演出段落的，則是八卦掌中關於圓的想像。 圓的想像——把武術概念揉合舞蹈身段 黃磊提到第一次接觸八卦掌，看到七十多歲的鄧昌成師傅示範時，就像欣賞到舞蹈大師的現場演出一樣，鄧師傅的動作表現彷如跳舞，光芒四射，令人印象深刻。到正式學習八卦掌的套路時，師傅都會提醒學員去想像有一個圓在兩掌中間；而當他自己練習時，也常會感覺到有一個能量球在掌中凝聚，而這個圓與球的概念，又似乎跟中國舞當中的一些傳統動作相近，例如基本身韻中的平圓、立圓、八字。因此在現階段，黃就正嘗試利用八卦掌的套路變化，思考重心、陰陽等武術理念，尋找與中國舞相通的地方，看看當中有沒有可能產生出一些化學作用，編創出不一樣的動作組合。實際上，當他以能量球的意識去融入中國舞的身韻動作時，已讓人見到有一定變化，至少就呈現出過去少見在黃磊身上的延伸大動作。 縱使黃強調他現在仍然處於探索階段，還未肯定最終能否整理出一些甚麼，不過從研究的角度看，目前的方向還是值得繼續。黃把八卦掌中感覺掌心有球的概念，有意識地套進他熟悉的中國古典舞基本姿態，從對身體理解的角度研究武與舞之間的不同，把以線條先行的中國舞步，加入針對動作變化的想像力。畢竟中國舞體系中的規範，往往只有基本口訣，但八卦掌的沉穩與掌法的無限可能，就帶來另一套美學思考，最終的研究編創成果，或許能夠產生出既非八卦掌法，也非中國舞步的獨特肢體。
舞 X 武劇場《凝》；攝：Leung Mo 劇場內的最終舞蹈呈現 除了黃磊以外，其餘各舞者兼研究員也同樣在努力去將自己對武術的領悟及思想，透過工作坊形式，開放地跟其他人互相進行創作試驗。訪問當天何皓斐就跟其他研究員嘗試把蔡李佛、洪拳及白鶴中的套路手法或架式獨立抽出，然後從中發展出一組舞蹈動作。由於大家都對有關武術動作有相當的認識及理解，因此在舞蹈編創的過程中，都能從手法或架式的基本重心與發力點出發，明顯比單純將武術動作作為舞蹈表演元素耐看，各人表現出來的精神狀態也見不同。 作為舞蹈團內的大師兄，黃磊也喜見大家都對舞蹈創作有了新的思考。至於計劃期間所習得的武術套路功夫，能否在往後的創作中用得上，現在說來可能言之過早，但對黃來說，即使只有一點點改變，也已經十分難得，起碼他認為未來創作的身體也會變得不一樣，亦能突破慣常的方式，創作出不一樣的當代中國舞蹈。 談到九月時作為計劃尾聲的成果呈現演出《凝》，黃相信大家都沒有興趣來看眾舞者上台去表演套路，畢竟他們皆非武者，要看精彩的武術演出，網絡上會有更多選擇。而在長達三年的計劃當中，每一個人其實都有不一樣的發現，同樣找到跟以往單純跳舞所不同的東西，所以他希望透過是次演出，可以把他們最想表達的感受分別做出來，以一段段好玩的片段跟大家去分享，見證他們的初步研究成果。
舞 X 武劇場《凝》；攝：Leung Mo 中國舞蹈與中國武術之交互研究與成果呈現計劃 舞 X 武劇場《凝》 27.9.2020 （日） 7:30pm 西九文化區藝術公園自由空間大盒 $350 項目活動詳情及購票優惠： hkdanceresearch.com / westkowloon.hk 節目查詢：電話 3103 1819 / yeung@hkdance.com == 文：陳瑋鑫 資深藝評人、媒體及劇場製作人，近年主要從事表演藝術研究及教育。